范源濂(1875—1927),一说范源廉,字静生,湖南人,近代教育家,参与创办清华学堂。辛亥革命后,曾任教育部次长、北洋政府教育总长,后又与蔡元培等人组织“中华职业教育社”。1923年北京高等师范学校正式改为国立北京师范大学校,成为首任校长,他也是南开大学的创始人之一,是中国高等教育现代化的重要开拓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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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8年,一艘驶往扶桑日本的轮船已经停泊在日本的长崎岛。船上有两名来自湖南长沙时务学堂的年轻学子。初抵异国他乡,言语不通,又因旅资告竭,这两名学生口渴难耐。面对浩渺大海,他们灵机一动,用长绳系着空铁罐由船窗掷下,汲取海水,以图解渴。初次航海不知道海水咸是一个原因,自费留学没有钱才是根本。这两位学生,一位叫李穆,另一位就是本文的主人公范源濂。
范源濂此次东渡日本,已经娶妻蔡氏,爱妻陪同岳父宦游湖北,范源濂遂到湖北向岳父母辞行——但不是说去日本,而是撒谎说谋得某一学馆的职务。
可是刚刚抵达日本不久,范源濂就病了,呕血不止。幼年就有此疾,又兼长途旅行,疲惫不堪,再则数月辛劳,引发旧疾。好在有恩师梁启超的帮忙,逐渐康复。范源濂所居住的病院,在东京的一所市立小学左边,偶尔开窗眺望,学校里天真烂漫的孩童在广场上游戏,他们精神活泼,行列整齐,琴韵铿锵,歌声悦耳。目睹此情此景,范源濂感动于心,悠然神往,“学师范治教育之志终身不复动摇矣”。
20年后的1918年,五四运动爆发前一年,范源濂和严修同赴美国,考察教育,“于其教育实况多有所研求”。归国后,成立了大学筹备委员会,紧锣密鼓地“筹备大学事宜”,范源濂以其德高望重的地位当选为筹备委员会委员。但有人没钱,教育经费极度缺乏。范源濂自愿认捐数万元,解了燃眉之急;另一方面,他又千方百计募捐筹款,经过多次辛苦奔波,他们的努力终见成果,私立南开大学正式诞生了。南开实行董事会(校董会)下的校长负责制。范源濂与严修等人一起当选为学校董事会董事。虽然南开大学官网上的学校简介、历届领导和历史回眸里没看到范源濂的名字,但是他为南开作出的贡献是客观存在的。
南开似乎很难找到范源濂的痕迹,但是作为北师大的首任校长,他是赫然在列的。
1923年7月,北京高等师范学校正式更名为国立北京师范大学校,范源濂出任首任校长。学生议论纷纷,有欢迎的,也有不欢迎的。欢迎是因为学校太穷,吃饭都成问题,北京的冬天还得用冷水洗脸,范源濂名气大,来了说不定可以改善。反对者则说,他做过几任“教育总长”了,哪里会来这种穷学校。是年11月,范源濂从欧洲考察回来后就到校就职,先把那些没有作为的系主任换掉,再把自己的老师梁启超和蒋方震、黄郛请进学校授课。第二年,北师大全校栽培花木,研究土壤,选择品种,“栽的没有不活的,活的没有不美的,老树木的病虫害没有不得到防治的”。两个月下来,北师大焕然改观,绿茵遍地,百花烂漫。
随后,“教育总长”的任命又来了。于是,范源濂把自己一年的薪水全部捐给了学校。
蔡元培任民国首任教育总长时,范源濂任次长,他们办教育的方法相对立。
范源濂说:“小学没有办好,怎么能有好中学?中学没有办好,怎么能有好的大学?所以我们的第一步,当先把小学整顿。”
蔡元培说:“没有好大学,中学师资哪里来?没有好中学,小学师资哪里来?所以我们第一步,当先把大学整顿。”
这可不是争论,而是补充。蔡偏于理想,范注重实践,以己之长补彼之短。
胞弟范旭东评价兄长范源濂说:“极具牺牲精神,诚足以起顽立懦矣。”
其实,范源濂做起顽立懦之事,早在许多年前就开始“谋划”了。1904年,他倡议女生到日本学习师范, “国中送女生出洋留学,盖未有先于此者”,着实是开了先河。
范源濂做事,对自己的要求很高,绝不肯放松。早年东渡日本,他骨子里就有守时和公私分明的品质,同时也有先儒的“慎独”精神,他常说:“作主官守时间,要使自己坐在办公室椅子上的时候恰是分针指定的时候”“贪污不必说,揩油也要不得。小德出入,结局大德一定逾闲。用公家信纸写私信,就是贪污的开始练习”。
难怪梁启超在给长女思顺的家书里说:“静生(范源濂)凡事看不开,不会自寻娱乐,究竟算没有养到。”梁先生批评的“不会自寻娱乐”,正是他人不及范源濂处。譬如他做了京师图书馆馆长,“每日到馆要上九十级石梯”,其时已经患病,不放弃职守责任,焦劳致命虽不敢说,但催发因素恐怕是有的。
现在看来,不止“学师范做教育”可以起顽立懦,这些小事依旧可以起顽立懦。
范源濂“风度端凝,眉清目秀,长于演说,温文而刚直”,再加上他是兼具情怀与理想的教育家,不由得让人生起“哲人日已远,典型在夙昔”的感慨来。
(作者单位系浙江省温州道尔顿小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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