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2月04日 星期三
教育观察
从“六米宽的教室外走廊”说起
林卫民

    偶尔看到《中国教师报》刊发的一篇文章《六米宽的教室外走廊,你见过吗》,我有点疑惑:“教室外走廊有六米宽,有必要吗?走廊也不是越大越好呀。”但通篇阅读之后才发现,文中作者所讲的走廊其实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走廊,而是开放式的教学空间,作为活动课程、图书角、跳蚤市场及其他专用教学的空间。据我所知,还有一些学校会利用类似空间作为开放式的校史陈列室、陶艺吧、种植园、艺术展厅等。这篇文章的观点和内容很不错,问题出在我对文章标题的误读。

    是的,许多时候我们会因为误读而产生误会。各类会议、报道经常谈及项目式学习、跨学科学习、数智赋能、大任务、大单元、课程群等,许多人有时会认为似乎只有这样做才是对的,或者教师都要超越现实全盘跟着做。这着实是一个误会。

    教师要把教学工作做好,最基础也是最重要的事——在课堂上将知识讲明白、将练习设计好,会组织课堂学习,及时评价学习有无发生并进行补偿教学,处理好师生关系,对课堂教学情景作出即时应对,打造良好的学习环境,甚至还要熟知如何复习旧课、引入新课、环环紧扣讲授新课……正如种地一样,虽然农学家的高水平见识对农业生产来说不可或缺,但是对于大多数农民来说,最根本的还是要精通干好农活的基本技能。

    最近我在读美国学者阿兰兹的《学会教学》一书,其中一句话“学会教学是一辈子的事”让我印象特别深刻。该书主要章节的目录有:教学艺术、学生的学习、教学计划、课堂管理、讲授和解释、直接教学、概念学习、课堂讨论,还有基于问题的学习、合作学习等,每个关键词都很熟悉,所陈述的观点非常朴素,但是其内涵却很深刻,也容易理解并能应用到教学实践中。这并不像我们身边经常见到的那样:即使在某个小范围的研讨,流行的新词也像圣诞树上的礼物那样数也数不过来。有时,我参加某些学术会议,因为发言的需要也会应景去讲一些新词,但其实自己并没有深入研究过这些新词到底是什么意思。作为“过来人”,我很清楚发言应当切合会议主题,有必要与举办者的意图处于同一频道。但是,对于现实来说,我们更需要明白“什么才是做好教学工作所必不可少的”。而对于年轻人,尤其是还没有扎实掌握教学基本功的新教师来说,因为不懂教学的实际境况,过多地花精力去琢磨这些新词和所谓的“革命性变革”,反而会把自己职业发展的“路径依赖”搞错乱。现实中,我时不时就会看到一些“高素养”的年轻教师,在实际课堂教学中却显得“低水平”。

    新西兰学者格雷厄姆·纳托尔在《学习者的隐秘生活》一书引言中有一段话:“教学要面对某些学生兴趣盎然而另外一些学生感到索然无趣。教学要面对前一天有效的方法在第二天可能就不起作用。教学要面对一组学生可以快速地完成任务,而另一组还在非常缓慢地进行。教学要面对一个学生觉得容易理解的知识点可能会让另一个学生感到困惑。”教学是一个复杂的有机系统,像草原的蚁穴、树上的蜂房那样生长着,虽然有一些基本规律,但没有一一对应的简单逻辑。教学要有敏锐的觉察力并能随机应变,要因人而异,要适应学生的特殊情况。在我看来,阅读与教学经验的结合能够让教师形成最有用的知识,从经典、经验到教师拥有“自己的教学论”,需要专业学习、实践探究、经验反思及交流分享等一系列过程。如果只是跟着那些“新词”去乱转,最后很有可能因为“误会”而迷失方向。

    回到《六米宽的教室外走廊,你见过吗》,这所学校的做法值得学习借鉴。但如果真要去讨论走廊,我觉得,就要把走廊当成“教育的走廊”。教室外的走廊不同于宽阔的田野,旁边就是教室,走路要轻手轻脚,切忌打打闹闹、高声喊叫;走廊通常布置有储物柜,而且或许正有人蹲着找东西,或者柜门没有及时关闭,不要像在操场那样跑跳,要注意安全,别撞着别人或伤及自己;走廊里有行走的老师和同学,是人际交互的地方,要注意文明礼貌,每个人都要注重修炼自身成为温文尔雅的人……这就是“教育的走廊”的意蕴,我们如何把这些基本的事物都形成能够搞得明白的课程和教学,教育教学的许多事就会少一些“误会”,而会多一些“真教育在哪里”的探寻。

    (作者系特级教师,浙江省杭州狄邦文理学校总校长、北京外国语大学研究员)

中国教师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