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距离我第一次站上讲台已经10年了,但当时站上讲台的那份悸动,如今想来依然清晰。 20岁出头的年纪,我独自一人从城里来到四川省旺苍县五权镇任教。我至今仍记得通往五权的山有多高、坡有多陡、路有多险。山路弯弯,串起一个比一个险峻的小地名,每到一处颠簸的地方,人都快被从车上甩下来了。 站在学校的操场上,环顾着四周的青山,我一想到自己的大好青春要被淹没在这莽莽青山中,酸楚的泪水就流了下来。于是,我给自己的大学老师打去了哭诉的电话。老师听完后,安慰我说:“等你站稳讲台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但站稳讲台谈何容易,第一次站上讲台时,50多双明亮的眼睛齐刷刷地看着我,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上课”根本没人理我,他们自顾自地说着话,一时间我羞愧难当,亦有几分退缩,这些学生分明没把我当回事嘛! “同学们好,我是你们的班主任也是你们的语文老师,大家以后可以叫我代老师。”我讲话的时候,学生终于逐渐安静下来。如今,我已记不得当时讲了什么,只记得出了一身汗。下课后,学生像蜜蜂一样“嗡嗡嗡”地围到我的身边,我沉浸在一声声“老师”的称呼里,更沉浸在那一方小小的讲台上。 不得不承认,最早走上讲台凭的是一番激情,我的声音响亮,常常有老教师说:“小姑娘嗓子响,上课整栋楼都听得到。”我不好意思地笑笑,确实我一站上讲台,整个人总有使不完的劲儿。 在我的课堂上,学生是停不下来的,他们总是很忙,忙着说、忙着唱、忙着表演……我把自己的十八般武艺都搬上了讲台,学生说着、笑着、跳着、闹着,我也特别开心。 可这样的快乐并没有持续太久,期中考试时我们班的成绩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校长找到我说:“快乐教学固然重要,但你站上讲台不仅要带给学生快乐,还要让他们学会动脑子。”校长的语气很平静,却在我的心里掀起了巨浪。 回到寝室后,我委屈地哭了,但又在心里暗暗憋着一口气:既然站上讲台,就一定要站稳! 要站稳,就得多听课和多上课。乡镇学校的教师呈两极分化,要么是我这样的外来年轻教师,要么就是快退休的当地老教师,想听一些好课并不容易。既然不能听课,那就主动要求上公开课。于是,我在学校上了《雪地里的小画家》一课。县教研室的姜老师听课后告诉我:“课堂上‘动’的学生太多、‘静’的学生太少,好的课堂应该动静相宜,你上网看看于漪、窦桂梅等名师的课。” 于是,我又开始在网上一节又一节地听课,这些听过的课给了我上好课的底气。 几年后,我考进了县城学校。作为一名已有数年教学经验的语文教师,我认为自己已站稳讲台,对于小学课堂也是“手拿把捏”,加之教材简单,便一度懈怠起来,备课也不像刚站上讲台时那么细心了。 记得校长一次推门听课,我正在上《荷花》,讲到“白荷花在这些大圆盘之间冒出来”时,为了让学生体会“冒”字用得妙,便将其写在了黑板上。下课后,校长让我再看看自己写的“冒”字。 “冒”字不都一直这样写吗?校长看我有些疑惑,当即翻开了字典,原来我这么多年都写错了,竟然把上面写成了“曰”。“冒”字的正确写法是上面一个“冃”,下面一个“目”。在书写的过程中,上面的字往往被看成是底端封口的“曰”或者“日”字,其实“冃”字的底端并未封口。 “教错一个字,对你而言只是一次教学失误,但对于学生来说却是长久的伤害,如果学生自己不留心观察,可能他一辈子就这样写这个字了。”校长对我说。 之后,我又查了《说文解字》,终于弄明白“冒”字的来历,才知道这是一个非常容易写错的字。因为我的大意疏忽,差点儿让一个错别字贯穿了学生的一生。 站稳讲台后,就要站好讲台。站稳容易,但想要站好就需要不断精进,常教常新。经过这次教训,我再也不敢“怠慢”了。即便是一个简单的汉字,我也要下足功夫,做到心中有数,只有这样,课堂上“冒”出来的错误才会越来越少。 从熟读教材、啃读教参、对比名师教学设计到自行思考设计,一个环节都不敢“落”下,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从最开始的“风风火火”到“动静相宜”,从“咋咋呼呼”到“张弛有度”,慢慢地,我的课堂有了自己的风格和节奏。 几年后,我又从县城考回了市里。10年的时间,我从站上讲台到站稳讲台,再到想方设法站好讲台,这不仅是一名青年教师的成长轨迹,更是一位教育人对待教育不变的热忱。 (作者单位系四川省广元市利州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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