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省九江市高中语文教研员张青云执教的《〈花妖〉——一曲断人肠》的鉴赏课让人印象深刻。 那天，冬日的暖阳洒满一屋，甫一坐定，我发现大屏幕上赫然打着《〈花妖〉——一曲断人肠》的标题，心里一愣。张老师亲自挂帅的公开课竟然越过常规不用课本，真够“离经叛道”的。“同学们，你们会唱刀郎的《花妖》吗？”有人摇头，有人说会。“会唱的同学愿意和我一起唱吗？”一众学生嘻嘻哈哈走上台，张老师起了个头，学生竟很快合上了节拍，“我是那年轮上流浪的眼泪，你仍然能闻到风中的胭脂味……”未讲先唱，这语文课颇显异类。 “刚才听我们唱，你觉得这首歌的感情基调是怎样的？”张老师笑着问一个未上台唱的学生。 “觉得挺忧伤的。”学生说。 “你从哪些方面感到是忧伤的？” 学生开始七嘴八舌：歌词很忧伤，像“我是那年轮上流浪的眼泪”“我在时间的树下等了你很久”听上去就是一个忧伤的故事；曲调也很忧伤，听着有种说不出的惆怅。 “你们觉得哪个动词最能表达歌词的核心？” 有人说“等”，有人说“流浪”，有人说“颠沛”。 “你选‘等’字，从哪里发现它最能体现歌词的核心？” “‘在时间的树下等了你很久，尘凡儿缠我谤我笑我白了头。’说明等了很久很久，等白了头，还是等不到，足见这是个爱情悲剧。” “为何要用‘时间的树下’，而不是‘时间的河流’？” “我觉得这是个比喻的说法，河流是线性的，太直观，没有变化，而‘时间的树’给人不断生长，向着无穷无尽的广袤空间无限延伸，可以层层叠叠，体现一个多重时空，更突出了主人公等待的时间永久而无望，空间广阔而无垠，悲剧意义更强烈。” “你这个回答让我想起了阿根廷作家博尔赫斯在他的小说《小径分岔的花园》里面说的一句话：时间有无数系列，背离、汇合和平行的时间织成一张不断增长、错综复杂的网。” “作者将主人公‘我’置于这样一个无穷无尽无边无垠的时空情境中等待。在这段久远的等待当中，‘我’经历了什么？从哪里可以感知到这种经历？” 生1：“经历了苦苦寻找，却毫无希望。‘你仍然能闻到风中的胭脂味’说明他们彼此熟悉对方的气息，是相爱的；‘我若是将诺言刻在那江畔上，一江水冷月光满城的汪洋’，主人公本希望对方看见自己的诺言，可是世事变迁，江水把刻有诺言的江畔都淹没了。这不仅从时间角度说明寻找长，也从空间角度说明寻找无望。” 师：“除经历寻找无望带来的无限忧伤外，主人公还经历了哪些？” 生2：“现世的诱惑和嘲弄，内心的悲苦和无助。‘尘凡儿缠我谤我笑我白了头’，白了头，说明主人公经历了一生的等待和追寻，可是凡夫俗子有人缠着‘我’引诱‘我’变心，有人毁谤我，有人讥笑我傻，说明世人不理解真正的爱情，这加深了‘我’内心的悲苦。‘像一盏回首道别夤夜的风灯’‘我的心似流沙放逐在车辙旁’用比喻的手法形象地把主人公内心的焦虑和悲苦表现出来了，深夜道别的风灯显得特别孤独，而且容易熄灭。流沙特别没有着落，放逐到车辙旁，说明跟不上对方，心爱的人已离去，只留下车印子。” 生3：“我补充一下，我觉得主人公内心的悲苦还表现在对所爱的人的担忧和无奈，‘他日你若再返必颠沛在世上，若遇那秋夜雨倦鸟也淋淋，那却是花墙下弥留的枯黄’，他想象如果有一天相爱的那个人再来到这个世界上，她可能为了寻找自己也四处奔波颠沛流离，主人公特别担忧、特别不忍心所爱的人受苦，可是自己已变成即将凋零的枯黄叶子，只能眼睁睁看着所爱的人受苦而无能为力。” 师：“为什么主人公历经千辛万苦，就是找不到相爱的人呢？” 生：“应该是阴差阳错，造化弄人。‘君住在钱塘东，妾在临安北。君去时褐衣红，小奴家腰上黄，寻差了罗盘经，错投在泉亭，奴辗转到杭城，君又生余杭。’说明两个人投胎的地点不一致，一个在钱塘东，一个在临安北，难得相遇。” 师：“钱塘、临安、泉亭、杭城、余杭其实都是杭州的曾用名。秦朝叫钱塘，南宋叫临安，王莽时期叫泉亭，宋代叫杭城，大禹时期、隋唐某个时期都叫余杭，故意用不同的词语表达同一个概念，修辞上叫错综。作者为何要用这些不同的称呼？” 一学生恍然大悟：“把不同时代对杭州的称呼罗列在一起，应该是委婉表达前世相爱的两个人还因为投胎的时代不同，一个投胎在秦朝，一个却出生在南宋，所以他们永远没有交集，也永远寻找不到对方，可见这种寻找是永远没有结果的悲剧。” “是什么原因造成这种阴差阳错的悲剧呢？” “翻错了罗盘经，说明这个悲剧是人为造成的。” “翻罗盘经的人是谁？你得到怎样的启示？” “罗盘经应该是小鬼负责翻的。小鬼稍不负责任，就造成一对有情人辛苦奔波、四处寻觅，永远不得再见的悲剧。我想，作者可能是讽刺现实中就是有些小人物玩忽职守也会给百姓造成巨大的灾难，更不要说大人物如果不负责任会给人民造成多大的灾难。” 张老师这节课就是构建在以交往与对话为活动主体的基础上的。整堂课行云流水式的对话，学生高潮迭起的回应，让观课者不时获得对《花妖》歌词的思想艺术价值方面的新发现，真有如沐春风之感。 （作者单位系江西省都昌县第一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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