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神秘的盒子，里面放了一些卡片，每当我教学遇到瓶颈期的时候，我都会打开盒子看一下里面的卡片，其中有一张卡片看的次数最少，但是它的内容深深烙印在我的心中。那是我刚参加工作时，带的第一届毕业生在散学典礼后给我写的一封信。那是一个看起来咋咋呼呼的女孩，在这里暂且称她为小A。

    信中她写道：“老师，您好！不知不觉和您相处的4个学期过去了，感谢您在学习上给予我的帮助与关照。您和其他老师不一样，您会从各个角度分析问题，即使是同学犯错了，您也会先从自身反思找原因。有一件事埋藏在我心中已经很久很久，今天决定还是要和您说，有一天课上因为那个做了很多次的实验题，很多基础问题我还是做错了，您用物理课本敲了一下我的手心。我知道如果我是老师，一道题反复强调了十几遍，学生还是做错了，我也会很无奈很生气。”

    看到这里，我的思绪回到了4年前，作为一名新教师的我，认为将课前一个个像“问号”的学生通过我的教学在课后变成了一个个“句号”，就是一节课教学成功的标志，殊不知将有问题教得没有问题，这只是在培养应试教育的“考生”，而不是“学生”。

    当时学校正处于建校第二年，实验室还没建好，为了所谓的“高效课堂”，没有太多教学管理经验的我觉得，用实验视频播放取代学生真实实验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反而还洋洋得意于节约时间用来处理课堂练习。

    例如在教学“电流与电压、电阻”实验时，我直接给出实验目的、实验原理、实验器材和实验步骤，让学生在物理课本上设计实验表格，用教学演示实验取代学生小组实验，只是让学生记录实验数据，最后分析归纳出实验结论。

    我在处理习题时会遇到像“如果因滑动变阻器规格使实验无法正常完成，分析原因”这种问题，我总喜欢听到学生正确的回答，每当学生回答偏离我想要的答案时，总会第一时间找另一个学生来补充，直到出现“正确”答案，最后再来一句“同学们都听懂了吗”。在听到大家响亮肯定的答案后，我就心满意足地结束了这个环节的教学。但后续有一部分学生总是反反复复答错，我就会“怪罪”这部分学生没有认真听讲，然后让大家一起“过关”正确答案。

    直到有一节课，在这些环节过后，我看着学生疲倦的双眼，轻轻地问：“你们觉得电学难不难？”这时很多个声音响起，“老师，电学好难呀，我都搞不懂”。如果只是个别学生觉得难，那还有可能是个性差异问题，但是当一群人都说“很难”，那必然是我这个当老师的问题了。对学生的真实困惑缺少尊重，对学生思维上的发展点一无所知，这是我的问题，而我却在责怪学生。

    正是这次提问，将我从“高效课堂”成功的美梦中敲醒，很痛，但宁愿痛得清醒。这天，我在笔记中写下两个字——“羞愧”！

    “后面九年级两个学期您也慢慢改变了，带着我们做了很多有趣的实验，遇到问题更多地站在我们的角度，带着我们一起解决前进，您也会看到我们的进步，为我们的小小收获也大声鼓励，我的物理成绩不知不觉提高了很多，我现在还经常想起您问我：‘我还有哪里讲得不够清楚吗？’在别人眼里虽然这是很小的行为，但是我每次想到心里都暖洋洋的。其实我五年级才从老家转到深圳读书，从一年级我就要照顾家里弟妹，爸爸妈妈都要打工。来到学校，上您的课我只要专心好好学习就行了。可能这周五过后我们以后见面的机会就少了，祝老师您万事如意！”

    看完小A的话，我不由得感慨，学生总是那么至善至美，我们教师做出一点改变，多关爱他们一些，他们就会不计前嫌，“宽宏大度”地再次拥抱我们。

    很喜欢这样一个朴实而深刻的假设，“假如我是孩子，假如是我的孩子”，我们希望能遇到怎样的老师，那就努力去成为那样的老师吧！出于这样的想法，我对自己的教学进行了深刻反思，我的教学是否给学生留下了一些“缺口”，引导他们主动钻研思考；是否留下了几扇窗口，带领他们感受物理世界的丰富多彩；是否安装了几个“接口”，引发他们后续学习的动力。

    留一些“缺口”，经过此事后，我立刻申请学生实验用具，让他们两人一套实验箱，课上课下都可以使用里面的实验器材自主探究。例如在“探究串、并联电路的电流规律”实验中，我给足一节课40分钟时间用来实验探究，对于实验中会遇到的困难事先不给予任何提示。例如学生连接完串联电路，求助到“老师，这个灯泡有问题，它不亮了”。我并没有直接给出答案：“它真的坏了吗？你看另外这盏灯是亮的，这又是什么电路？”学生思索片刻，恍然大悟道：“它没有坏，如果它坏了，另一个灯也应该不亮才对，因为串联电路一处坏处处坏。”我继续说：“是的，所以你要仔细观察，它有没有亮？”学生合拢双手，惊喜地喊道：“它是发光的，只是亮度太小了。”学生的错误不应该是教学的负担，而是教学的起点，是教学的重要资源。

    安装几个“接口”，除了课本简单记录电流数据的实验要求外，我还让学生分小组使用规格相同和规格不同的灯泡进行对比实验，增加了观察两盏小灯泡的亮度，并让学生思考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现象，为什么会增设这样的观察任务。这是为后续学习电流与电压、电阻的关系，以及小灯泡实际亮度由电功率决定这些规律与概念作感知铺垫，埋下伏笔。

    人的思维发展本就是一个由浅入深、由表及里的发展过程，多搭建一些思维脚手架，尽可能避免“思维短路”出现，串联电路中通过两盏小灯泡电流相同情况下其亮度不一样，并且在并联中亮暗情况刚好相反；同样两盏小灯泡在并联电路中也比在串联电路中要亮得多，这些真实的实验情景就像未完待续的故事情节，在学生心灵深处留下“诱思”，自然在后续学习中有更充足的思维时空来寻找答案。

    如果问我为什么想成为一名教师？直到现在，答案渐渐明晰。我们和学生互相路过对方的生命，在这一场相遇中，他们因我们而拓宽了生命的维度，我们因他们而丰盈了人生的厚度。

    直到今天，小A的话一直提醒着我，教师每天做的很多都是小事，而把小事做好，做到位；把小事琢磨透、处理好，又何尝不是一种教育艺术。

    （作者单位系广东省深圳市龙高集团宝龙外国语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