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5年中国将基本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基本建成教育强国。‘2035’在哪里？就在今天的课堂上，就在今天的校园里。”日前，在由北京市房山区委教育工委、房山区教委主办的基础教育创新人才培养学术研讨会上，江苏省教科所原所长成尚荣提出的“2035”命题引起了与会专家一致共鸣。

    “科学技术尤其是人工智能的迅猛发展正在改变人们的生产和生活，也在改变着教育的生态，人口的少子化、老龄化等趋势也对教育提出了挑战。”北京师范大学资深教授顾明远认为，当前教育进入了“高质量、高科技、高速度、高效率”的新时代，教育方式亟待变革。

    展望2035，培养高素质创新型人才已经成为学校教育的重要使命。那么，我们现在是否已经做好了准备？

    从“做题”转向“做事”

    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提出，加强拔尖人才培养，着力加强创新能力培养。建设教育强国，基点在基础教育。但长期以来，我国基础教育对学生创新能力的培养始终有所欠缺。

    以数学学科为例，作为义务教育数学课程标准研制组组长，东北师范大学原校长史宁中注意到，半个多世纪以来，传统数学教育的特点是“解决别人提出的问题”，而对学生“自己提出问题”的关注甚少。

    2006年全国科学技术大会期间，史宁中建议创新人才要从娃娃抓起。当时他在座谈中提出一个问题：如果一个学生在基础教育阶段没有独立思考过一个问题，这个学生将来能成为创新型人才吗？得到的回答是，创新人才的培养始于学生的创新意识。

    北京师范大学教授、义务教育课程标准框架研制组组长郭华在研讨中同样表示，一个孩子有没有创新素养，并不直接体现在他是不是有创新实践或产品，而是要看他有没有开放的态度、独立的思想、创新的意识和思维。

    正是基于对学生创新素养的重视，在义务教育数学课程标准的修订过程中，史宁中提出，必须在传统课标“双基”的基础上有所拓展，培养“会想问题、会做事情”的学生。最终，2011年版的义务教育数学课程标准从“双基”拓展到“四基”：基础知识、基本技能、基本思想、基本活动经验，从“两能”拓展到“四能”：发现问题、提出问题、分析问题、解决问题。

    “会想问题、会做事情，不是老师教出来的，主要是靠学生自己悟出来的。”史宁中说。

    对此，中国教育学会学术委员柳夕浪认为，“在信息无处不在、知识触手可及的时代，‘能做什么’比‘知道什么’更重要。学生应该从做题转向做事，学会思考、决策、行动和担当”。

    “创新并不神秘”

    “未来，机械重复的工作将被人工智能和机器代替。”研讨会上，顾明远反复提醒，教育必须适应科学技术的变革引起的社会经济的变革，要培养学生批判性、创造性的思维能力和实践能力，“从某种意义上说，教学的本质就是改变人的思维”。

    如何在教学中培养中小学生的创新思维与素养？东北师范大学教授马云鹏主张以“学科大观念”引领单元整体教学。在他看来，相较于以往较为零散的教学方式，学科大观念是学科学习的核心思想，一个大观念可以将一类相关的学习内容连接起来，构成一个连贯的整体。“学习者通过大观念建立起知识之间的关联，既有助于对学习内容的理解，也能促进学习过程中知识和方法的迁移。”马云鹏说，迁移能力正是学生创新思维的重要表征。

    成尚荣从另一个维度提出，好奇心、想象力和探求欲是三把金钥匙，为中小学生成长打开了通向创新和未来的大门。“三者之间紧密相连，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其不可分割性铸就了儿童天生伟大的力量。”成尚荣表示，拔尖创新人才的早期培养首先要呵护儿童的好奇心，虽然我们有时不能回答儿童由好奇心带来的问题，但仍要“放飞”他们，总有一天这些问题会得到解决。

    柳夕浪则从“实践育人”的角度对创新人才培养作出回应。他认为实践育人不同于一般课外活动，要求学生综合运用各类学科知识，把握、发现、分析并解决现实问题，在这个过程中“通过改变外在世界来理解世界，并改变自己”。

    “不是为了跨学科而跨学科，而是实践证明，要培养具有创新素养的人才，跨学科主题学习是与之最匹配的一条途径。”《中小学管理》原主编、明远教育书院学术委员会秘书长沙培宁在研讨中谈到了跨学科主题学习的重要性。

    而郭华认为，对学生来说，跨学科主题学习就是解决一系列困难的过程。困难之间的相互关联要求学生必须具备全局视野来观察和思考解决困难的思路和方法，并调动多学科的知识和工具，形成整体的结构化思路，在这个过程中，学生就会自然而然地习得创新素养。

    “人始终需要人来培养”

    为什么一所小学的研讨会聚集了如此之多的教育名家？答案都指向一个人——熊梅。数月前，曾任东北师范大学附属小学校长的她被北京市房山区引进，成为首都师范大学附属良乡大学城学校校长。如何在一所九年一贯制学校进行创新人才培养综合改革，是熊梅一直在思考的事。

    上任两个月，熊梅步履不停，以惊人的速度构建了以“雏龙腾飞”项目为引领的学校整体变革框架。在她的预想中，这所以“共创”为理念的学校将以儿童创新素养发展为目标，重点围绕“探索九年一贯制学校‘四五’学段改革”“思维课堂改革研究”等八大主题展开探索。

    以推进“综合学习日/周”课程改革为例，熊梅表示这项改革将以大单元学习、跨学科学习、综合实践活动为载体，探索弹性课时制改革，引进“综合日”，满足学生探究兴趣和探索欲，为学生提供充分的探究、体验、作业、展示、交流的时间。

    当然，这一切变革都寄希望于教师来完成。在熊梅的构想里，他们将创新校本研修制度，开展教师理想信念、个性品质的研究。正印证了顾明远在研讨中始终强调的一个观点，“人始终需要人来培养”。

    尽管人工智能时代的教师将受到冲击，但人工智能赋能教育最重要的内容是将教育工业化、标准化的模式向现代化、个性化、生成性的方向转变，帮助学生发展逻辑性和创造性思维。“这个过程中教育的本质并没有改变，教育传承文化、传授文化、培养人才的本质没有改变。”顾明远说。

    前路依旧面临各种挑战，但在熊梅看来，未来并不遥远。

    “未来不是我们要去的那个地方，而是我们要创造的地方。未来充满着不确定性，而教育正是从确定性的群岛出发，在不确定性的海面上航行，要随时准备迎接风浪、战胜风险。”成尚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