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作为一年中白昼最短、黑夜最长的时候，承载了大唐诗人白居易太多的情愁。

    白居易的冬至是客居他乡的绵绵乡愁。冬至节在唐宋时期非常盛行，据南宋孟元老《东京梦华录》记载：每年冬至朝廷放节假，许多官员都会与家人团聚，这段时间人们都要穿新衣、摆宴席，尽情玩乐，像过年一样热闹。恰在此时，白居易出差到邯郸，面对全民同乐的场景，想到自己夜宿客栈孤独地抱膝坐在灯前，想到家中亲人今日也会相聚到深夜谈论着自己这个远离家门的人，不由得一腔思情汹涌澎湃。白居易写下《邯郸冬至夜思家》一诗：“邯郸驿里逢冬至，抱膝灯前影伴身。想得家中夜深坐，还应说着远行人。”客居他乡，家是诗人永远的牵绊，他用朴实无华、细腻如常的语言把自己宦游在外的孤寂之感、思家之情极有情味地表达出来，于平淡中见淳朴，于真挚中见深情，确属思乡诗的佳品。

    白居易的冬至是情丝缠绵的深深思恋。湘灵是白居易青梅竹马的初恋，由于母亲心中的门第之见，这桩美好姻缘被击得破碎不堪。从此，湘灵成了白居易的“白月光”，是他挥之不去的执念，他的《冬至夜怀湘灵》一诗深情款款、娓娓道来，写出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恋：“艳质无由见，寒衾不可亲。何堪最长夜，俱作独眠人。”诗人在冬至夜想到湘灵美丽的容颜就心驰神往，想到他与心上人分隔两地无法相见顿感悲哀和无奈。寒夜漫漫，棉被虽在，却无法给予诗人丝毫的温暖和慰藉；最难熬的是冬至漫长的寒夜，两个相爱之人身处异地，却共同体验着同样的孤独和思念。全诗语句凝练、真挚感人，把诗人凄凉孤寂的伤感和刻骨铭心的思念表达得淋漓尽致。

    白居易的冬至是伤病缠身。白居易有时写底层人民的生活现状，有时表达对现实社会的不满，有时甚至直抒胸臆讽刺朝政——因此一度遭到贬谪。《冬至宿杨梅馆》是白居易出任杭州时所作：“十一月中长至夜，三千里外远行人。若为独宿杨梅馆，冷枕单床一病身。”时逢冬至，白居易被迫远离故乡宦游在外，不能与亲朋好友相聚一堂共庆佳节，那种孤独凄凉且悲愤不甘的心境可想而知。诗人用“十一月”“三千里”的时空距离拉伸自己的孤独，用长夜远行“独宿”异地彰显自己的凄凉，用“冷枕”“单床”外加“一病身”体现自己“屋漏偏逢连夜雨”的无奈和悲愤。然而面对现实，白居易除了遥望故里赋诗一首，还能如何呢？

    白居易的冬至也是怡然自得的通透豁达。《小岁日对酒吟钱湖州所寄诗》是白居易晚年所作：“独酌无多兴，闲吟有所思。一杯新岁酒，两句故人诗。杨柳初黄日，髭须半白时。蹉跎春气味，彼此老心知。”首句通过“独酌”“闲吟”表现诗人独自饮酒吟诗兴致不高，却有许多事情萦绕心头；接着通过一杯新年的美酒、两句来自故友的诗句，表达诗人对故人的深切思念；然后用“杨柳初黄”与“髭须半白”加以对照，以景衬情抒发对光阴流转和人事更迭的感慨；最后指出岁月流转中氤氲着春天的气息，虽然每个人都心知肚明自己已经老去，却仍不愿辜负美好的时光。

    白居易的冬至有乡愁和爱恋，也有失意和豁达，他朴实无华的文字里写尽一生的爱恨情愁，让一颗凡心最终在纷纷扰扰的世俗里尘埃落定，在文学的殿堂里纤尘不染，留给读者无穷的精神食粮。

    （作者单位系河南省沈丘县槐店镇颍水小学）